80年代初,马俊仁还是位最底层的教练,就已经把钻研的目光对准了世界级的运动员。1982年辽宁省运动会上,马俊仁和他带的两名队员被崔大林发现,决定把他调进省田径队当教练。
一个中学的体育老师被调到省专业队当教练,在很多人看来太荒唐,调动的两头都有阻力。马俊仁曾伸出他残废的右手说:人不能气呀,这就是我生气造成的后果。原来他那时没有办成调动手续,生气地转回身去帮朋友设计地板花纹,到了锯木的工地,他对着一堆堆的大木头,挑出一个不顺眼的狠狠往外拉,结果用力过猛,来了一个反弹,摔在一个正在哗哗转动的大电锯上,他用右手赶紧一撑,身体躲开电锯,但手掌连肉带筋全部被刮掉。
随后崔大林鼎力推荐,终于把他借调到省队当了教练,马俊仁确实是一个就怕别人对他好的人。他拼出命也要对得起组织上的重用。右手的伤还很重,他就吊着绑带训练队员,希望在上海第5届全运会上为辽宁省夺得荣誉。然而没想到第一次比赛,就因队员发生外伤,只得到第9名。他痛苦万分,觉得对不起组织的信任,对不起队员的努力,无颜回省队继续执教,无论崔大林怎样做工作,拉不回死要面子的马俊仁。
他只身在大海上漂泊了一天半,重返鞍山老家。一边饱受被人奚落之辱,一边开始了超强度的自学苦读。他把能找到的教科书全部找来读破翻烂,又从教科书中走出来,结合世界中长跑高手的训练方法,钻研大运动量训练后恢复体力和提高身体素质等科学训练方法,在自己的脑子中建立了一套新的教学体系。马俊仁的夫人说,老马在学习和读书的时候,才是最轻松愉快的时候。虽然一读读到下半夜,但精神状态非常好。马俊仁面对种种冷嘲热讽,并不动气,他说这是他对不起人,罪有应得。
这是一个向自我尊严挑战的时期,马俊仁败而未馁。
在这个历史时期,马俊仁的精神支柱,是要对得起教练这个职业。他从来不多谈他读了多少体育理论的书,在读透了许多理论后,也没有想去考个文凭,改变一下“身份”,直到现在还总是习惯地称自己是没文化的粗人。
在挑灯苦读的几年中,他在充斥着嘲讽的环境中偏偏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倒行逆施的形象。当时人们看到的马俊仁整日出没在花卉市场上,在东北养植倒卖君子兰的热潮中,他成为鞍山的君子兰专家。人们自然而然以为他放弃了体育,迷上了养花赚钱。他从不去管人家怎么理解,他的夫人很心疼地说,他是想靠养花挣点钱,但这钱家里人都不能动,说那是他的科研经费,咱也不懂他搞什么科研,还不就是为队员买高级补养品,为学生的身体,他花钱可花老了。
马俊仁说,钱还有什么更大的能耐。东亚病夫东亚病夫,那首先指的是咱们中国人的体格,运动员条件再好,身体素质差也不行啊,光靠傻跑苦跑就能跑掉这东亚病夫的帽子吗?关键在这儿。他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。好体格要钱呀,可我们的运动员和运动队多穷呀,不想办法补养怎么行,退一万步说,就算苦跑能跑出个世界冠军,让人看那小样,还不是个东亚病夫。
(未完待续)